第三十章

第三十一章 转机(下)
　　整个车子马上就要翻倒，为了不让婴儿受伤，猎鹰左手依旧紧抓不放，右臂紧紧抱住婴儿车，使其不至于翻倒在地，双脚紧蹬地面，减慢下滑的速度。
　　车子总算停了下来，车里的孩子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的，竟然对所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，竟然没有哭声。猎鹰真的放松了下来，仰面躺倒在地上，放心地笑了。他觉得自己不是个废物，是个有用的人，最少他能救人一命。
　　可他没笑多久就觉得不对--车里的孩子也太安静了，而刚才还凄惨地喊着孩子的母亲也没有来抱孩子。他一心动，猛然掀起婴儿车里“沉睡”的“婴儿”头上盖着的毛巾。
　　只看了一眼，猎鹰的脸色就变了，他气愤地用右手(此时他太生气了，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点)把“婴儿”抱出来，正要恶狠狠地摔在地上，在一旁还好戏的人赶紧阻止了他。
　　“别动！千万别动，就保持这姿势。”彭老爷子就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他身边，喘着粗气激动地大叫。
　　药草屁颠屁颠地跟在老先生身后，立即打开早已准备好的银针布：“老爷子，就在这治？”“当然，现在是最佳时机。脱掉他的上衣！”说完，彭老爷子就开始忙乎起来了。
　　药草从他的手里接过西瓜--的确，这就是害得猎鹰着急上火一定要救下的“婴儿”。--边把西瓜拿走，边小声嘟囔：“扔了怪可惜的，一会大家切开吃了多好。”当药草从自己手中接过西瓜之后，猎鹰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在用右手单手举着西瓜。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！要知道，猎鹰的右手连一双筷子都拿不起来，更何况这十多斤的大西瓜了！
　　先是受惊，接着受气，现在就只剩下惊喜了！
　　“我的手能动了！”猎鹰高兴得都快跳了起来，一把抱住了药草。药草微笑着看着他，肯定地点了点头，说：“你的右手不仅抱得动大西瓜，刚才在救人的过程中，还动了好几次呢！我们都看见了！”猎鹰紧张地回忆着刚才自己的一举一动，脸色越来越红，神情越来越激动：“对，我还用右手抓车来着，还把它抱住了！我真的能动了！”他激动地拥抱所有的人，边拥抱边不停地说着谢谢。
　　所有人都很理解地笑着拍着他的肩膀，和他一起拥抱，一起笑，激动得不知怎么办好了。
　　而猎鹰却像是被这种巨大的狂喜冲击得无法表达一样，不停地摸着自己的右臂，喃喃自语地说着什么。
　　指导员也很激动，正要上前安慰猎鹰几句时，猎鹰却猛然转过身来，抓着他的肩膀说：“我能拿枪了，我能拿枪了！……”所有人都知道，猎鹰话里的另一层意思。大家都可以想象得到，猎鹰一旦恢复，经过短暂的恢复性训练，他将再次成为狙击手中的王牌，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黑鹰复仇。
　　大家心里都知道，猎鹰心里的那道坎并不是为了他自己，而是对于黑鹰之死的愧疚。现在，他终于有希望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了！就像是被压制了长久的火山一样，猎鹰感觉自己就要爆发了。
　　但一旁手持银针的彭老爷子却给他当头泼了一盆冷水：“我说你激动够了没有？现在是不是该配合我的治疗了？你的手臂虽然能动了一点，可并不是说它就好了，你就能拿枪了。没有我的治疗，你什么也干不了。”猎鹰一愣，向大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直直地站在彭老爷子面前，像个等待任务的士兵。
　　彭老爷子把猎鹰拉到路边一个背光的地方，让猎鹰坐下，然后神情庄严地说：“你能不能再拿枪，就看现在这一下了，你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配合我，懂吗？”“是！”“现在深呼吸三下，然后憋足一口气，用你所有的力气和意念，让你的右手动一下。”猎鹰立即长长地深呼吸了三下，然后憋着一股气，把所有力气都向右手，让自己所有的意念集中于右手。
　　一旁的老爷子比猎鹰还着急，不停地给猎鹰打气：“使劲，使劲！多使点劲，用你最大的力气，用--”猎鹰的脸憋得通红，可他的右手没一点反应。
　　见到猎鹰想不通地望着自己，彭老爷子边给猎鹰顺气边慈祥地安慰并鼓励他：“你想想李峰那个老鬼，他都那样了还能站起来，靠的是什么？还不就是一口气，还不就是毅力嘛。你再想想黑鹰，想想该怎样为他复仇；再想想你刚才是怎样使右手去抓住婴儿车的。为什么那时候能动，现在却不能动，说明你并没有把所有的精力与力气都用上。好了，咱们再来次，使出吃奶的劲。相信我！你一定能成功的。”“嗯！我一定能成功的！”猎鹰也仿佛受到了催眠一般，不停地自己给自己加油打气。
　　“你们别围在这儿，都远点。还有，别让人来打搅我们，现在是最关键的时期。”见战友都关心地围着猎鹰，老先生立即发话了。
　　所有人听话地散开后，老爷子才举起银针，抓着猎鹰的右臂问：“怎么样？有决心没有？”“有！”“好！开始！”猎鹰立即深吸了一口气，努力去指挥自己的右臂，可右臂依旧没反应。猎鹰不打算放弃，他要和这命运拼命--只见他的脸憋得通红，牙齿紧咬着下唇，双眼像盯着敌人一样地闪着骇人的精光，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……一旁的老爷子也很全神贯注地紧盯着猎鹰的右手。也许是因为太关注，老人也是满头的汗水，但他左手捏的银针却没有摆动丝毫。
　　最着急的算是药草了，作为老先生的临时助手，他看看猎鹰，又看看老先生，也急得满脸冒汗就这样，在这炎炎烈日下，三人仿佛入定了一般。
　　“啊--”
　　“动了，动了！他动了！”药草急切地大叫起来。
　　长久的憋气，使猎鹰脑子里一片空白，而他拼尽全力只有一个念头：动一动右手，哪怕是手指头动一下也好。而就在猎鹰使出最后一点力气，怒吼出声的同时，他那早已被医学判了死刑的右手居然奇迹般地动了一下--一旁的药草看得真切，猎鹰右手的中指稍稍地向内弯曲了一下。
　　可就是这不起眼的一下，却让老爷子欣喜若狂--这就是治愈的希望！
　　在猎鹰中指艰难地抖动的同时，老爷子原本就抓住猎鹰右臂的左手猛地用力一捏，右手的银针飞速地扎入了猎鹰右手的一个穴位，然后他头也不回地抽针，扎针，一口气连扎了十三根银针。
　　猎鹰怒吼之后，感觉脑袋胀痛得厉害，可随着老先生用力一捏，他感到右臂酥麻，随着银针的扎入，猎鹰开始感觉到右臂上如火烧烤般的灼热起来。这灼热太痛苦了，疼得猎鹰脸色都变了，开始由红转白，又变成灰白色，接着是青色，再到铁青，最后已经灰黑了。
　　一旁的药草急忙大叫：“老爷子，老爷子，他快不行了，你快别扎了！”老爷子就跟没听见似的，只顾着自己的事，一直到重要的穴位都扎好后，他飞快地转身对身边的药草吼道：“你吼什么吼，叫丧啊！他死了大不了老子给他赔命。快把我吩咐你的那颗药丸拿出来喂他吃，别忘了多喂他水喝。
　　”说完，老爷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擦汗，眼睛紧盯着脸色发黑的猎鹰。刚才的治疗对于一个已经七十多岁的医生来说也算是一项挑战了。
　　不但要神情专注，而且时机要把握到最佳。插入的银针同样要力道刚好，不能深一分也不能浅一分。尽管有丰富的经验和高超的技术，可他也免不了紧张，不然也不会这么失态地一下子坐到地上起不来了。
　　“你小子就不能扶我老人家一把吗？没见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啊！傻里吧叽的。”见药草做完一切后正愣愣地看着自己，等待吩咐，又见猎鹰脸色比刚才好了很多，正感激的看着自己，老爷子对他眨了眨眼睛，然后就对药草无可奈何地骂道。
　　见老爷子做完一切后，不用老先生吩咐，大家立即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办。三辆汽车立即开了过来，猎鹰被抬上了最前面的一辆，刚刚安顿好，就直奔后方总医院。剩下的士兵上了另一辆汽车，直奔连队驻地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程连长；药草扶着老先生上了最后一辆车，也要去医院看猎鹰的检查结果。
　　彭老爷子笑着对扶着自己的药草说：“还真叫那老鬼说对了，这人啊，就跟机器一样，一不活动，身体就会生锈。看看，我才扎了这么几针，居然累得走路都要人扶，想当年，打鬼子时，我给老鬼他们扎针，一天一夜都不休息，第二天照样行军打仗……唉！真是人老不中用咯！我说你小子能不能扶稳点儿，这么急地拉着我走，赶着去投胎啊？要投也是我老人家先投，你急个什么劲啊。好了，好了，我知道你着急猎鹰，放心，放心，他还要去招那个什么光片呢，等我们赶到那儿，刚好！我告诉你个养生秘籍：人啊！该偷懒时还是得偷懒，不然，生活也就没有趣味了。”对于老先生的这种偷懒理由，药草能说什么呢，除了笑还是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