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
军魂 by 老土
2018-5-28 19:32
第九章 人是最宝贵的
观音堂这一仗,游击队不仅营救出来了敌人出五万元大洋悬赏捉拿的“浏阳十大要犯”张启龙,而且是再一次端掉了戒备森严的观音堂团防局,并且还击毙了永和镇团防局的团总汤大麻子,使敌人震惊不小,连江西那边也传去了。据派出去的侦探回来报告,黄茅那边团防局不但加强了戒备,而且作好了准备撕杀,把土炮都搬了出来,进山的路口都派了岗哨,盘查很紧。
原定去黄茅打土豪的计划是没法行使了,游击队只得转移到大众岭休整。
这天晚上,山里头很静,只有杜鹃鸟在林子深处不住气地啼叫,几只蝙蝠扇动着它那半透明的、黑纱似的翅膀,在树枝的空罅间沙沙地飞翔。月光照进窗来,照在李贞的床头。李贞此刻翻来覆去睡不着,眼睁睁的看着窗外,思绪像水池开了闸一样流出来,把睡意全都冲得精光。
她思考的不是去黄茅袭击土豪的事,她在想游击队员杨冬生的事,白天的一幕又清晰地在她脑海里浮现出来——一名班长郑重其事地向她报告说:“报告士兵委员长,我们班里的杨冬生把枪丢了。”“是吗?”她吃惊地张开了嘴,脑壳“嗡”一声大了,脸色立时变得凝重起来。一个战士居然丢了自己手中的枪,这可是要掉脑壳的大事。游击队是靠大刀、梭镖发展起来的,枪就是游击队的生命,根据游击队的纪律规定,杨冬生可是要被枪毙的呀!她在心里劝慰自己:别急,别急,一定要把事情搞清楚。她让这名班长坐下来,两手拢了拢头发,平心静气地问:“这杨冬生平日表现怎样?”“好呀!”这位班长说,“他打起仗来就不要命了,你没见他这次打观音堂,抡着刀片子冲进敌人群里,一双眼睛都瞪得血红血红。”“那他是怎么丢的枪呢?”“这就不清楚了,也许是他只顾着砍杀敌人,忘了要拿枪了。
我只知道战斗结束后,他一脸的沮丧,也没见他背枪,一问,才知他把枪丢了。”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又重重地吐了出来。一个战士,能这样不顾生命地英勇杀敌,能说他对党不忠诚、对革命不忠诚吗?人又谁会不犯错呢?当然,杨冬生的错误是十分严重的,但一个农民,从未接受过军事训练,作为游击队的负责人就没有一点责任吗?她好一会没有说话,静默里含有忧郁、悲苦、痛惜和自责,是足以引人深长之思和切至之情的。她对这位班长说:“你回去吧,但你先不要声张,待我们研究后再处理。”月亮已转到了西边天上,正被几缕若有似无的云丝缠绕着,屋子里也就一会儿暗一会儿明。夜,更显得清凉而又幽静。
这会,她脑子里像有两个声音在争吵。
一个声音说:“丢枪,性质是十分严重的,必须从严从重地处理。”另一个声音说:“一个多好的同志!如果不是对敌人有着刻骨的仇恨,对党、对革命有着极大的忠诚,面对凶神恶煞般的敌人能够英勇无畏吗?这样的好同志我们能不爱护吗?”前一个声音又说:“那游击队制定的纪律呢?怎么能够形同虚设?”后一个声音也说:“人是最宝贵的,干革命不能没有人!”……谁也说服不了谁。
她思绪纷繁,心被复杂的感情交织着,缠绕着,她嘴唇两旁深细的皱纹变得很明显,像是在咬牙忍受着痛苦,又像是在苦楚地微笑。看着窗外,她知道还有一会就要天亮了,她无法再睡,便索性一骨碌翻身下床,麻利地穿好衣服,往外走去,她要去找党代表颜启初商议这件事。她来到颜启初住的房间的窗下,用手轻轻地敲了几下窗子:笃笃笃!
“谁呀?”屋里,颜启初问。
“是我,”李贞说,“老颜,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。”“什么事这么重要?就不能等天亮了?”颜启初一边说着一边起了床,给她拉开了门。
睡在屋里的李石雄也吃惊地翻身坐起。
李贞进来,朝他俩说:“对不起,打扰你们了,但我有件事不得不说。”“你坐下说吧。”颜启初示意她坐下。
她坐下后,一脸严肃地说:“颜代表,李队长,一班班长报告说,杨冬生在打观音堂的时候把枪丢了。”“什么?真有这事?”颜启初惊讶地睁大了两眼。
李石雄也枯起两道浓眉说:“那还有什么说的,按游击队的纪律办事。”李贞尽快说:“杀他不得。”“怎么杀不得?”李石雄问,“就是我犯了纪律,该杀也照样要杀。”李贞说:“我就是来跟你们商量嘛!杨冬生他不是故意把枪丢失的,他是在和敌人砍杀时,忘记拿枪了,我们不能杀害自己的同志啊!”“唔,我们是不能轻易杀害自己的同志。”颜启初在屋里不停地踱步。忽然问:“李贞,你是士兵委员长,你说该怎么处理?”“我想了一个法子,”李贞说,“给他一个机会,让他戴罪立功,去从敌人手中夺枪,这样,既教育了他和其他的人,也鼓舞了大家。”“嗯,这样也行,但还得召开个全体队员大会,让大家都清楚这件事。”颜启初说,又侧过脸问李石雄:“喂,老李,你看这样行吗?”“我同意,就照李贞同志说的办吧。”李石雄说。
吃过早饭,李贞便通知召开全体队员大会。
屋前的地坪里,整整齐齐地坐着百十号人,气氛显得有些严肃,又有一些紧张。
不知什么时候,周围弥漫了浓重的、湿漉漉的雾,也不知它们是从天上撒下来的呢,还是从地上升腾起来的。白蒙蒙的雾点子,好似沙沙有声,土堆、墙头、树木,都在雾气里显出模糊的样子。
颜启初站在队伍前面,严肃地说:“同志们,这次攻打观音堂这一仗,打得好哇,打出了我们的威风,重挫了敌人的嚣张气焰。不少同志表现得很勇敢,让敌人闻风丧胆哪!”大家一听,全都兴奋起来。
他看了大家一眼,却又话锋一转道:“但有个别同志违犯了纪律,不知道要像爱惜自己的生命一样去爱惜手中的枪支,居然把枪丢了。我们的每一支枪都来得不易啊,是大家从敌人手中夺取过来的,是付出了血的代价的!”立时,大家脸色都变得凝重。李贞特别注意了杨冬生,只见他坐在人群中,耷拉着头,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。看着他脸上的变化,她就知道他心里是如何地内疚、如何地自责、如何地痛苦。
“杨冬生同志,你就给大家说说当时丢枪的情况吧。”李贞叫他,眼睛里充满了关切和鼓励。
杨冬生站起来,仍勾着头不敢望大家,心中像小鹿般乱撞。好一会,他抬起头说:“我不该把枪丢了,的确对不起游击队,对不起大家。那天,仗打得激烈,我们杀到敌人群里了。枪用不上,只能用刀。有两个敌人朝我扑过来,我抡着大刀迎上去,当的一声,格开了右边一个的刺刀,飞起一脚把他踢飞丈远,刀子一旋,左边的一个便被我砍了,血迸出来,溅得我满头满脸。倒地的那个是见我的样子太吓人,慌忙爬起来就逃,逃得比兔子还快。不能让他溜了!我便纵身朝他追去,我怕背着枪追不上,便把枪放在一旁,朝前用力一跃,一刀又把这家伙砍了。再回头去拿枪,他娘的,却不知被哪个兔崽子拿去了。”“你就不能再去从敌人手里抢吗?”颜启初问。
“我是想去从敌人手里抢回一条枪来,没想到他们竟是这么不经打,不是被打死,就是跪地求饶,还有几个就撒开脚丫子飞快地逃了。战斗结束了,我还能从哪去抢?算我倒霉了!”他说罢,便又耷拉下头去。
那场战斗,大家记忆犹新。观音堂上次吃了大亏,调换了好些人员,补充了好些个凶悍的家伙,一看就知道是黑道上的惯匪。战斗一打响,双方都杀红了眼,互不相让。我们一名队员肚子让一名团丁用刺刀挑了,肠子和着血水流了一地,还有一名队员的脑壳被一名团丁用刀劈成两半。掩埋这些同志的时候,大家都哭了,一个个把牙齿咬得格格地响。
想到这里,大家又都变得沉重起来。
雾已开始散去,绵亘不绝的山体渐而变得清晰,灰蒙蒙的天空也渐而转为深蓝。
杨冬生从队伍里走了出来,朝前伸着双手说:“颜代表,李队长,你们把我抓了去吧,我知道,丢了枪这是死罪。”“你就不想活吗?”李贞看着他问。
他浑身一震,却又摇了摇头说:“李委员长,我知道你是为我好,是关心我,但我犯了纪律,我只能接受处罚。”李贞说:“你想想,你就不能戴罪立功吗?”“立功?我还能立功吗?”“当然能!”李贞说,“再去找敌人打一仗,你仍然是游击队员,是敌人把你的枪拿去了,你就从敌人手中去夺取回来!”“如果能给我机会,我一定去夺!”“这就对了嘛!”李贞朝他笑了笑,说:“杨冬生同志,归队!”“这……这是真的吗?”他有些不相信,朝四下看了看,只见大家都朝他友善地微笑。他懂得这就叫革命同志,这就叫革命情谊,心里一激动,眼眶里就霎时汪满泪水。
他脸一仰,却硬是没让那咸水水跌下来,说:“大家放心吧,游击队到哪我就到哪,我这一百多斤就全都交给游击队了!”李贞看着他说:“光交给游击队还不行,还要时刻记住,这是共产党的队伍,是我们穷苦百姓的队伍!”“记住了,”他说,眼泪便再也忍不住地流泻下来,“我一定要去从敌人手里把枪夺回来,不只是夺一支两支,而是要夺更多,直至把反动派全部消灭!”杨冬生天天盼着打仗能去立功。机会终于来了,大光洞团防局这次枪杀了好几个农会干部,激起了游击队极大的愤怒,大家一致决定要去攻打大光洞,除掉为害一方的反动派。
杨冬生找到李石雄说:“李队长,你让我先去探察敌情吧!”李石雄看着他问:“就你一个人去吗?”“我会办好的。”他说。
“你对那地方不太熟悉,我看还是安排另外的同志去好。”“不,你一定得让我去,我得先摸清敌人的底才好夺枪呀!”李石雄想了一下说:“这样吧,我再给你派一个人去。”“不用了。”“别争了,多个人,互相有个照应。”待天黑了,杨冬生与一个叫陈青山的队员,头上缠着青布头帕,便一径往大光洞奔去。
大光洞实际是一条幽深的峡谷,进去就一条山道曲曲弯弯,长约十来里,愈往里走愈险。四围全是山,许多地方是陡立的峭壁,简直像四面高高的石墙夹一条窄窄的通道,故名大光洞。
团防局就设在洞尽头挨山墈的一栋青砖青瓦的大院子里,老远就能看到屋里透出灯光,门口有团丁站着岗哨。那两个岗哨一定是不会想到会有人乘着黑夜摸到这深山沟里来,便蹲在地上,抱着枪杆海吹神侃。
一个说:“兄弟,只说游击队厉害,我可是连影子也没见着。”另一个说:“听说他们就驻扎在大众岭。”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“昨天有一个探子来给团长把的信,偏巧让我听见了。”杨冬生一听这话,吃了一惊,有意向前靠了靠。
“不怕,”前一个团丁说,“他们也就那么几条破枪,哪能和我们比,我们可是光长枪就有十几条啊!”“那是,那是。”后一个团丁连连点头。
杨冬生冷哼一声,心想:枪多有什么了不起,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!他还想靠近一点,忽然有几个查夜的团丁向这边走来,他与陈青山便急忙退回,可已被人瞧见。一团丁大喝一声:“谁?”陈青山正想掏枪,杨冬生赶紧拽了他一把,两个就都往屋檐下边靠了靠。杨冬生走了出去,一副很惊恐的样子:“我们是住在岭背的,我娘病了,我们是出去请郎中的。”“请郎中怎么跑这儿来了?”“天黑,走错了路,嘿嘿,这就踅回去。”杨冬生说着便与陈青山转身便走。
一团丁忽然说:“不能让这两个人走。”
另一个团丁问:“怎么,有什么不对吗?”
“我看这两人定是红脑壳鬼的探子。”
“不会吧,这里很少有人来啊!”
“这个年月,还是小心些为好!”
于是,这几个团丁便喊:“快,抓红脑壳鬼!”杨冬生与陈青山忙踅身跑进一条黑糊糊的村巷。
一陈杂乱的脚步声,好些团丁直往这儿追来。
两人七弯八拐,把那些团丁甩在了后面。
忽然,吱呀一声,一家木板门开了一条缝。一个人出来把他俩一把拉了进去。杨冬生吃一惊,抬眼一看,拉他的竟然是李贞,这一下,他更是吃惊了:“李委员长,怎么会是你呢?”李贞说:“你看看还有谁?”他这才看清,她后面还有一个人,是张大牛,背上斜背一把大砍刀。他问:“队里的同志都来了吗?”李贞说:“就我们两个,是来接应你们的。这里,我比你熟悉。”杨冬生就很感动,想说话,但嘴角抽搐几下,说不出一个字。
正说着,外面有人咚咚地打门。李贞忙领着大家闪身藏进里间屋内。
李贞便去开门,进来几个团丁,正是尾在杨冬生后面追赶的那伙团丁,领头的是个四方脸,瞪着两只凶光闪闪的狼眼。
狼眼盯着李贞问:“咦!怎么没见过你?”
李贞说:“我刚回娘家来。怎么,回娘家也不该吗?”狼眼又问:“刚才有陌生人来过吗?”李贞摇了摇头。
狼眼凶狠狠地一挥手道:“搜!”
几个团丁便四处搜查,一会没搜查出什么,便骂骂咧咧地往外走,走到门口,狼眼忽又回转身来,径往他们藏身的房内奔去。
他刚进门,头上便挨了重重一棒,正要喊叫,一团烂衣破布什么的一下把他的嘴严严塞住,杨冬生与张大牛上去,三下两下就把他捆了个结实。
李贞打开后门,几个人便押着那家伙从后门奔了出去,穿过一片竹林,再上一个山坳,便已奔出大光洞好远了。
黑夜蜷缩着,紧抱着大地,弯眉一样的上弦月很早就沉落下去。一阵清凉、潮湿的夜风下来,饱和着树木和庄稼那诱人的馨香。远处传来几声狗吠,山谷里发出汪汪的回响,使人产生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。
颜启初、李石雄等人还未睡,一边等着杨冬生带回来的消息,一边在研究、分析敌情。
一张木方桌上,一盏马灯放着昏暗的光。灯光急促地摆动几下,从门外扑进来一股风,只听见“噗通”一声,一团黑糊糊的东西被摔到地上,随着几条人影铁塔一般地立在门口。众人一看,是杨冬生他们满头大汗地赶回来了。
未等众人发问,杨冬生便上前一步,把那家伙从地上拎了起来,抽出塞在那家伙嘴里的布团,冷笑一声道:“怎么样,你刚才不是还很凶吗?不是要抓我们红脑壳鬼吗?”“饶……饶命,”狼眼“啪啪”朝自己嘴上打了两巴掌,“都是我这张臭嘴,冒犯了大……大爷……”“什么大爷小爷的,我们这里不兴这个。”李贞眼睛瞪着他说。
“长……长官……”
“我们这里也不叫长官!”
“那——”
“告诉你吧,我们就是你们要抓的游击队!”
那家伙吓得立时头像捣蒜一般。
“我问你,你必须老实回答!”李石雄盯着他问。
“是是,我知道的一定说。”狼眼耷拉着头,两条腿不住地抖动。
“你们团总叫什么名字?”
“汤隆山,副团总陈益忠。”
“有多少人?”
“30个弟兄,但有15条长枪。”
“都住在哪?”
“住在行……行宫庙。”
“先把他押下去吧。”李石雄吩咐道。
杨冬生和陈青山便把那家伙押了下去。
李石雄、颜启初等人便又围住桌上的那幅地图。李石雄不住地吸着烟,用一只手在下面接着,唯恐烟灰落到地图上。颜启初目不转睛地瞅着,脸都几乎贴着地图了。李贞却在沉思,拧着眉头,紧闭着嘴唇。静默占有了这间小屋,空气似乎很紧张。
李石雄忽地把手里的烟卷一拧,说:“现在就集合队伍去打大光洞。他们丢失了一个人,一定会乱了套。如果我们等到明天去,人家就做好准备了。这个时候就去,他们一定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,因为没有响枪,他们暂时还不会想到是我们游击队干的,就不会加强戒备。”“好,就这么定下。”颜启初和李贞都点头表示赞同。
队员们迅速集合好,直朝大光洞扑去。
不出他们所料,团丁们根本想不到游击队会这么快打来。门口那两个岗哨还在闲扯。
一个说:“那个李二小队长带队去追人,人没追着,自己倒不见了,这不是活见鬼吗?”原来那个狼眼的家伙叫李二,是个小队长。
另一个说:“山里人走惯了夜路,他哪追得上呢?人家说了是住在岭背的,硬要说人家是红脑壳鬼,疑神疑鬼的,这不,黑灯瞎火的,人肯定是摔到哪条山墈下,要不就是跌到哪条深涧里去了。”“你说,不会是闹鬼吧?这么黑黑的,怎么一下子又会冒出两个人影呢?”“哎呀,你别说了,我都觉着怕……”这时,林子里传出一声猫头鹰的啼叫,很凄厉,很瘮人,两人立时软瘫得跌坐地上。还未待爬起来,张大牛和陈青山迅速出击,一人一个,手起刀落,两颗头便像葫芦瓜一样,骨碌碌地滚出丈远,落在地上还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。
李石雄身高腿长,第一个冲进了团防局的大门。
一名团丁大概是出来小解,刚解开裤头,发现了蜂涌而入的游击队员,吓得魂不附体,大叫一声:“妈呀——”便往里奔。李石雄飞跑上去,一枪击倒了这名团丁,带着队伍直奔了进去。
枪声一响,里面的团丁立刻端枪往外冲,门口却已被战士们的火力封锁了。团丁们马上沿着破墙摆开阵势,准备反击。
“同志们,打啊!”李石雄的吼声像霹雷一般炸响,接着是土炸弹的爆炸声、喊杀声、大刀的砍击声……战士们有如一群猛虎般地扑向敌人。
敌人回击着,从每一扇窗口,从他们临时用桌子垒起的掩体里,各种火器一齐发作,步枪声,手榴弹的爆炸声,夹杂着敌人的嚎叫,汇成了一片;各种火舌,一道道子弹的流光,闪耀地交织在一起。
杨冬生一边猫着腰前进,一边寻找着敌人。突然,就在他前面不远的一个角落有敌人拉动枪栓的声音,他忙按住身边的陈青山,就地一滚,一梭子弹从他俩身边扫过去了。说时迟,那时快,杨冬生扬手投出一枚土炸弹,“轰!”一声,一名团丁被炸死,另一名团丁被炸飞一条胳膊。
杨冬生率先冲了过去,把一柄大刀抡得像一团白光。挨他最近的一名团丁,看着他那模样,吓得骨软筋酥,慌忙丢掉步枪举起手来。
其他的团丁也慌忙扔了武器,有的装死躺在地上,有的脸色雪白笔直地站在那儿发愣,有的则跪在地上求饶,游击队员迅速地收缴了团丁的枪械。
团总汤隆山听到喊杀声,知道事情不妙,连忙从窗口逃了出去。趁他立脚未稳,杨冬生飞快地朝他扑了过去,双拳像弹簧一般地猛击在对方身上。汤隆山还想抽出手枪还击,杨冬生一脚踢飞了他的手枪,迅速地挥拳猛地一击,随即就是一阵牙齿吱吱作响的声音。汤隆山因为舌头咬破了,下巴又挨了一记狠狠的打击,一面哀叫着,一面举起双手在空中乱抓。杨冬生狠劲地踢了他一脚,并一下摘去他手里的枪。
这一仗,杨冬生一个人就夺得了两支长枪一支短枪。李贞乐呵呵地朝他走过来,朝他肩胛上擂了一拳头笑道:“好哇,杨冬生,你打起仗来可真猛呀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