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

　　东方的天空刚刚露出一丝鱼肚白，整个岛还笼罩在茫茫的夜幕中，远处的湖面有水雾在流动，给人一种似有似无的感觉。北边传来了几声枪响，三爷知道，这可能又是留守在岛上的十多个老汉，他们早把生死留在这片岛上，他放不下心，但更重要的是他和王三枪很想返回到这儿。如今方圆百里的大洼四周修建了五六座炮楼，小鬼子日夜枪声不断，附近的好多村民在接近大洼边岸时被打死或打伤。他望着鬼子伪军，心里感到是那么的愤怒，恨不得冲过去杀他个痛快。可现在不行，他要摸清岛上的情况。水面上有一条大蛇游了过来，又游走了，这家伙拳头似的头露在外面，一双圆圆的眼睛散放着绿光。

　　三爷见鬼子伪军走了，把小船划到岸边的一丛苇子里，轻轻踏上岸。岸上是一片一片的玉米，玉米半人高了，在晨风中发出哗哗的响声。这是弟兄们劳动果实啊，有的地方一片一片地被踩到了，被炸弹炸出了坑，还隐隐地散发着硫磺刺鼻的硝氨味。往前又是一片刚刚伸满架的扁豆、丝瓜，已开出了点点滴滴的粉红、黄色的小花，有几只小蜜蜂在花儿上忙碌着。再往前是花生、大豆，三爷不敢走过这片低矮的庄稼地，怕被鬼子发现。有几只小兔儿正趴在不远处的田埂上捡拾豆叶吃。四周栽种了已长到对手粗的柳树、杨树、松树、枣树，高高低低以不同的叶片展视着它们特有的雄姿。

　　天快亮了。三爷迅速爬过花生豆子地，往前又是一畦畦的黄瓜，早已结了无数根黄瓜，那一根根顶着黄色小花的嫩瓜在晨雾中湿湿的水灵灵的，咬一口一定很脆很好吃。再就是菜瓜、甜瓜、西瓜，它们的花叶也以不同的方式张开着喜迎早晨的阳光。他有点儿渴了，便接近了甜瓜地，想摘个甜瓜解解渴，他想其实是饿了；一步之外有一颗很大的绿色甜瓜，一定是翠甜瓜；他想着嘴里不觉流出了口水。他爬过去伸手刚要摘，前边传来唰唰的响声。俩个伪军哼着下流小调大摇大摆地走过来，他们倒背着枪一个说：”喂，别唱了，妈的小日本真不够哥们，咋他妈的就不叫咱哥们睡上一会儿呢，巡逻，巡逻，巡他娘的个屌啊。“。

　　”嗯，有什么办法，巡就巡吧；咱俩还沾着光呢，前半夜不是突然杀出几个土匪？“。另一个伪军放低了声音，”他们一定是冲着日本人来的，不是一下子干掉了8个日本兵，一个头头还被砍掉了脑袋，小鬼子也怕了。“。

　　”是啊。“。接话的伪军叹了口气，不再吱声，只是大步向岸边走去。

　　三爷趴在瓜田里，见俩伪军走过去了，立即坐起身子。他不是怕他们，而是不想惊动他们，现在不是打的时候，而是来摸清情况，更重要的是找到丁升他们，制定出下一步的行动方案。他坐到一棵枣树下的草丛里，大口大口地吃着甜瓜。他觉得累了，划了百十里的船，很想躺在柔软的草叶上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。

　　可他不敢，大意失荆州啊。无奈从后腰摸出老旱烟袋装上一锅子点燃，大口大口地吸了几口，他觉得有了精神，便站起身，他要去看看埋藏的东西还在不在，这是弟兄们辛辛苦苦从外面弄来的，决不能叫小鬼子白白弄去。他饶开岗哨来到东南角，见东西埋得好好的，只有一个伪军怀抱大枪站在一旁的一块石头上，呆呆地望着水面，不知他在看什么。

　　三爷用轻功很快接近了他，确信四周没人，一跃捂住他的嘴，一下按倒在地。伪军以为是同伙在开玩笑，没有挣扎，只唔唔了两声，见来人是个粗壮的汉子，一惊，忙说：”好汉饶命，饶命！“。

　　”我问你，这儿还驻有多少鬼子？多少伪军？要说实话。“。

　　”是，是说实话。“。他转动一对三角眼，”鬼子一个加强班，伪军两个小队。“。他说着用手一指，”后边！“。猛地一推三爷。

　　三爷不知是什么，急忙回头，伪军就势一滚，爬起来撒腿就跑。这下可气坏了三爷，随手从背上拔出宝剑一甩，宝剑带着强劲的风一下扎进伪军的后背。伪军啊一声倒下了。三爷追过去拨下宝剑，此刻正有两个伪军端着大枪走过来，他们听到了声音，喊着：”喂，咋了？咋了？“。当看到同伙的尸体刚想对天鸣枪，三爷的宝剑早已到了他们的咽喉，随着嚓嚓两声俩个伪军倒下了。三爷一时杀得性起，手握宝剑向自己驻过几十天的房子摸去。

　　一个鬼子正蹲在一棵树下拉屎，大枪靠在身旁的树上。树上鸟儿在叫，鬼子仰着脸望着树上一只绿色的灵巧的很漂亮的小鸟儿，嘴里发出吱吱的叫声。

　　三爷靠过去伸手抓过大枪。鬼子见了，一惊，忙站起身，裤子没来得及提，一下猛地抓向三爷。这鬼子很有劲，三爷挣了两挣没有挣脱。他知小鬼子不能迈步，便大步向旁边一靠，鬼子身子一歪，三爷抬腿向他的裆部狠狠地一顶，小鬼子啊的一声松开双手，又见大枪刺来，忙向旁边一闪，连连闪过刺来的三枪。这下三爷火了，站住说：”你提上裤子。“。

　　鬼子明白三爷的意思，忙扎好腰，立时来了精神，他目露凶光双手握拳，连连蹦了蹦，示意三爷放下大枪，三爷扔了大枪准备迎战。谁知小鬼子三步蹿过去，顺手抓起地下的大枪，猛转身刺向三爷。

　　三爷见鬼子骗了他，心中大怒，但他觉得出鬼子的拼刺技术很高，枪枪带着凶猛的狠劲，他不敢大意，连连闪过致命的几枪，拔出剑立即迎住，连连使出几招致命的招数。这下俩人一时谁也伤不了谁。小鬼子很有心计，不时发出疯狂的鬼似的嚎叫，用来惊动同伙。三爷立即意识到，勇猛地连连攻击。小鬼子不知道这是什么招数，见剑剑不离握枪的手，”叭格！“。鬼子兵火了，不管三爷使什么招数，只是一个劲凶猛地连连紧逼三爷。咔嚓一声，鬼子的手被剑砍掉了四个指头，他稍一楞神，三爷的宝剑随着落在小鬼子的右肩上，随着小鬼子杀猪似的一声叫，右臂掉了下来。

　　三爷一时愣了，见鬼子伪军跑了过来，迅速躲在一棵大树后，借着浓密的草丛向东跑去。

　　鬼子伪军并没有发现他也没有再追他。他来到岸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，又走到岸边洗了洗脸，感到清醒了许多。这儿埋藏着一批弹药，这批弹药是十多个弟兄用生命换来的，假如被小鬼子弄去，怎么会对得起死去的弟兄们。他站起身走到附近的一棵标有记号的大树旁，默默地站了会儿。湖面上传来一阵由远而近的马达声，一艘不很大的小汽艇冒着股股浓烟驶了过来。

　　汽艇的前边插一只太阳旗，一个日本兵趴在船头，抱一挺歪巴子机枪，一个日本军官正举着望远镜，汽艇上有十多个日本兵。这是一艘巡逻艇。三爷可不是第一次见过这玩艺儿，知道这玩艺的厉害，他趴在草丛里注视着。汽艇靠了岸，鬼子军官指挥着除留下两名守船外，其余的大摇大摆地走上岸，向中心驻地走去。